第一次跟女朋友亲热时，她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我正在想我到底有多爱你。”
我想:能不能把你的**塞到我鼻孔里。

我为她作了一句诗。
轻拢慢捻抹复挑，最好不过美人腰。
她说狗屁不通。
我难过地放开她的腰，起身去泡面。

我刷牙，她漱口，我说我们真是天作之合。
我泡面，她煮蛋，她说再加根肠就好了。
我抱抱她，亲亲她，她说滚你是不是又偷用老娘化妆品了!
我觉得我们之间全是柴米油盐。

她过年不回家，我过年要回家。
我说你跟我回一趟吧，要不然老爹老妈老是给我介绍相亲。
她说老娘又不会跟你结婚，你自个去相。
我更难过了:“我们不会结婚吗?可是我觉得你挺好。”
她说:“放屁，等过两年老娘就去找个大款傍上。”

我们的出租屋一室一厅一卫，只要一千，不包水电。
房租我和女朋友平摊，水电基本上我出。
她热爱泡澡，放满一浴缸水那种，我在外边憋得尿急咚咚咚
敲门求姑奶奶快点洗，别磨叽，她以为我是嫌弃她废水浪费钱,披头就骂。
“老娘都让你白嫖了你TM给老娘安生点!”
我又敲门，她骂得更大声:“再催下次嫖要给钱!”

我拉着行李箱要回家，跟女朋友依依惜别。
我说出门要带钥匙，出远门要关水电气，睡觉要关灯，白天
也要关灯。
她在追剧，嗯了一声。
我真的要走了，最后亲了她一口。
再见，再见。

我回家了，爸妈问我有女朋友了没。
我说有了有了，给你们看照片。
他们一看，好漂亮的姑娘，你能找到这样的?不会是随便从
网上找的照片吧?
我急了，怎么还不信呢?看我开个视频。
视频没通，半天后她一个电话打过来，口吐芬芳:“干您娘
您别天天发视频了好吗!老板过来视察就我电话在响!响您老母啊!”
我妈说信了信了。

我和女朋友互诉衷肠。
我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千万保重。
她说出租屋水管坏了房东不在，现在水漫金山。
她要我开视频隔空指导，我给她转了三百块请人维修。
她说房里好冷。
我捂紧被子，不知所措。

我没办法。
我安慰她。
安慰无效。
我最后给她转了五百，要她在外边住一晚上，注意安全。
我们一边聊语音，一边慢慢睡了。
我想她了。

我给她拍了我包饺子的照片。
她给我拍了她吃泡面的照片，加了一个蛋。
“等我有钱了，我要加两个蛋，还要加肠!”她说。
我妈说要我邮饺子过去，但是我们的出租屋没有锅，没办法煮。

她早.上吃了个肉松饼，发给我看。
我给她拍了我吃的面条。
她很生气:淦您娘我就吃了这么点，饿得要死你还专门拍照片馋我!
我说，没事没事，等我回来了，我给你下面条吃。
然后我想起我们没有锅。好，我买了锅，在我妈的倾情指导下选购一整天。
就等着带过去了。
这锅塞不进行李，我挺为难的，她说别塞了,用手拿着。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既然已经有女朋友，面子也不
是太重要了。

我在家待不安宁，我爸抽烟，我妈就骂他，顺带骂我好吃懒
做。
我很委屈:我每个月打工赚的钱一半汇回家，在家里什么扛
东西洗纱窗都是我来，哪里算好吃懒做?
我想回和女朋友的小出租屋了，她说水管修好了，也不知道
还冷不冷。

她说厂里停工了，找了个小蛋糕店打工，时薪十块，还算轻
松。
我问她会不会做蛋糕，她说会啊，而且很厉害。
但是我没见她做过，她说她以前学校有食品制作的教学，她
每次都能做到最好。
我说要不我们一起开一家蛋糕店吧，你做蛋糕我来收银。
她笑了半天，说那你把明年的房租交了再说。

我很认真地思考未来。
没有人想要一辈子打零工，然而我和她学历都不咋地，进编
制或者挣大钱基本不可能，最好的出路是回老家做点小本生
我说，我们可以一起开家餐馆花店或者蛋糕店，就住店里，
然后攒钱把铺子买下来，多好。
她听了笑了半天，问，那去你老家还是去我老家?
我说随便呗，你想回家就回你家，不想回家就来我这。
她说那可得好好考虑。
我们聊到很晚，我妈可劲儿敲门要我噤声。

我的老家是十八线小城，人流量不大，物价低房价也低，虽
然这么低我也买不起房，但租个比较好的还是绰绰有余。
我们商量着，先在外面干几年，开销都省一点，进账够了两
年房租就回我老家。

“开蛋糕店，反正我们也吃得苦，自己学手艺自己进货，这
不是蛮好?”
“嗯。

“被辞退了?为什么?”我夹着手机，一边打蛋花一边问。
“也是，快过年了，那边没客人就清员工也是正常的，放宽
心。”我松了一口气，手机差点掉到碗里。
“我在打蛋花啊，学着做蛋糕呢.. .. .不早不早，赶快把手艺学
好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时候回去?初九吧。”
“好…你快睡吧，好好休息。

我挂掉电话，-偏头，手机没掉，蛋花泼了。
我妈问，什么时候结婚，对方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愣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随便扯了个其他话题盖过去
我是想要结婚的，但每次说到这里，女朋友总是说，想跟老
娘结婚?车子房子票子- -样都不能少。
可惜我-样都没有，只好快快作罢。
打工又能赚几个钱呢?我觉得她只是跟我玩玩，迟早会就像
她经常说的那样，找个大款飞走。
可是她跟我说起蛋糕店时，那么开心那么认真，就好像要与
我共度余生。

爸妈在看电视剧，家庭伦理片，吵得不行，我犹豫了半天，
还是在北风瑟瑟中出门散步了。
以前爸妈吵架时我也出门散步，从城南散到城北，忧虑着家
国大事和第二天的作业，等家里灯熄了再回去。

我就不明白了，我女朋友也看的是这种吵嚷嚷的偶像剧，为
什么我还能趴在她旁边安安心心打游戏。
于是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听我说这事，深有同感。
“以前我妈骂我爸时我老是想，这么点小事也值得骂?现在我没事也老想骂你。”
我抱着手机，在北风中瑟瑟发抖，觉得是时候回家了。

在厂里要早上五点半起床，在家里可以十点半起床，很幸
女朋友说她没干活了，在出租屋里窝着追剧。
我知道她爱看偶像剧，总是能一口气看很久，连饭也懒得吃。

“看偶像剧时总会带入女主角，无论多平凡都会有帅哥爱上
她，可是如果追星的话，就会非常清楚地看到那些人其实离
我很远很远，他们在星光四射的舞台.上，我在厂里的流水
线….
她的声音低落下来，好像很伤心:“干您娘我光顾着和你说
话,面泡坨了。

我其实不了解她家里，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说起。
我自己父母健在，老家有套旧房子和一辆小三轮，不富裕也
不至于贫穷，凑合着能过下去，我打工之后家里情况好了
些，父母还能去旅游。
我问她，她沉默了一阵，说她小时候情况和我差不多，但后
来老爸死了跟着母亲生活，现在母亲也死了，留给她一堆外
债，她是出门躲债顺便打工。
“不是大款可娶不起我。“她这样说。

我们今天没有通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但是我学会了烤蛋挞，很简单。
我拍了制作视频，发给她，她回复了非常简短的一句:
“滚。
我想起她昨天熬夜追剧到今天来着，现在还在睡。

抽奖抽到了两张电影优惠券，非常好运。
于是我把她喊起来。
我们相隔千里，在同样的时间，走进不同的影院，看了同一场电影

二十六，炖猪肉，我老家兴这个，整个屋里都是肉味，非常
有气氛。
我问她怎么过年，她想了想，说看春晚吧。
去年我和她都没回家，在出租屋里研究那个怎么都修不好的
取暖器，最后还是没办法，依偎着睡了，居然也不是很冷。
我要她买一个暖手宝，或者买两三个，往床上一捂，也过得
去。

我们之前买过暖手宝，插电的，炸了。
装水的那种也用过，结果半夜漏水，床单都湿透了。
她说你快点回来吧，我捂你呢，不要充电也不要加水。

今早无事，吃了两个包子，一碗面条，花费五元。
她发消息:吃了一个肉夹馍一-个鸡蛋卷饼， 花费十元。04882
我问她，过年吃些啥。
她回复:去本地小姐妹那里蹭饭，打下手。
我问她:路远不远?
她回复:你烦不烦?

今天除夕，我插着充电器跟她视频，被我妈骂了。
我妈一晃悠，才发现我在跟女朋友聊天，脸都笑开了，嘘寒
问暖。
“怎么不跟着-起回来过年啊”，“那边冷不冷，要不要什么
吃的，有没有年货”，“看不看春晚啊小品喜欢吗”… …

她挺紧张的，半天都不敢动，跟着说:“嗯，办了年货，喜
欢小品，没事不冷..
挂了之后我妈一脸喜气: “这姑娘标致，蛮文静，看着就
好。”
….其实是一个看似很文静的乖乖脏话王，嘴臭起来楼下大
妈都要被骂哭。

她趴在那里，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吃瓜子一-边看剧，见我进
门，愣了一下。
“怎么提早回来了?”
“晚了票不好买。”
她爬起来，我们抱了一下，我才放下行李。
“还真有个锅啊，就这么拎了一路?”
“我还带了饺子，饿了吗?”
“下几个吧。”

开工了。
我和她不在一-个厂，我晚上九点下班，她九点半，但早.上打
卡比我晚半个小时。
前几天我们一直在吃饺子，怕坏了，昨天晚上总算吃完了,
今天早上吃的是面条。
下面条时她讲了个荤笑话，”下面给你吃”，我还没脸红，她
就笑得前仰后合。
晚上我先回来洗澡之后煮面，这样等她回来就刚刚好，两人
可以一边吃面一-边聊天。

和女朋友的相遇是在差不多一年还是两年前，我们两人都活
得糙，不兴记什么纪念日。
但我记得那是一个下午，我轮休，在一个小摊子买锅盔，锅
盔六块钱一个，十块钱两个，我认识老板，他卖我五块一
然后一个女孩子蹦哒着过来，问了价，一捅我胳膊说: “咱
们一起买呗。”
老板冲她嘿嘿一笑说:“您等一会就好了。”

我感谢这位兄弟，本来我的锅签早就好了，但他硬是把两个
锅盔同时递出，让我们有个机会一块儿走。
她也来找工作，我给她介绍了个地方(那时我们还是同一个
厂)，一来二去也就熟了，下班一起去买锅盔吃。
后来整顿市容，那一片不准摆摊，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个老兄。

日子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我们一月休三天或者四天，一般就
待在家睡一觉， 从早到晚的那种。
我到这座城市很久了，但公园和游乐场这种地方只是知道位
置而已，她倒是去玩过几回，但之后就宁愿和我一-样，进行
睡觉这项简单省事还省钱的活动。
不过今天我不得不休假，我下楼时摔了一-跤扭伤了，天知道
是哪个小兔崽子把塑料泡沫扔在楼道的，我肯定见一次打一次。
我一次休了四天，她休了一天照顾我，之后就懒得管了上班
去了，我无所事事，把她下载的剧拿来慢慢看，一边看一边睡。
睡到一半醒来，她在泡面，很香。
“但是没你的份，乖乖吃粥吧小可怜!”她语气轻松又幸灾乐
祸，“你最好能好快点。”

日子，写起来很简单，过起来也很平淡。
我的脚终于还是好了，早起上班时还有点不适应。
顶班的是个学生，我一回来他就跑路了，说宁愿去当保安。
女朋友最近像个水桶，老说天气干，不停喝水。
我像个饭桶，老觉得吃不饱，一个劲儿吃。
总之，这样的生活并不好过，但过下去，日子也一下就溜没了

我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厂里的工友关系都一般，仅限于打
牌跟喝酒。厂里的人都不怎么爱交朋友，如果有了个好朋友，有一天找
你借钱或者当担保人怎么办呢?
女朋友今天回来一脸疲惫，跟我说她的小闺密出事了，就是
过年收留她的那个。
我问出什么事了，她解释了半天。
原来那个姑娘看上了个小伙，姑娘怀上了，小伙跑了，她只
好自己去打胎，然后今天肚子疼没站住，差点把手钻到机子
里头，好在只掉了个指甲盖，人没事。
她讲述时，很认真地打量我，似乎是在思考我的可靠性。
我想我不会跑路的，绝对不会。

今天下午她提前回去了，跟我打电话说被子是潮的，衣服也
都是潮的。
每年到这个时候，就非常潮湿，简直可以长蘑菇。
我安慰她说别担心，去楼下的公用烘干机试-试，她说去
过，没位置了。
我能猜到她是生理期来了，她带着哭腔，说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说你看看剧，等一等，我回去给你带吃的，鸡腿儿。
她说好吧，那你快一点。

今日小雨。
衣服还是不干，被子也潮，公用烘干机被弄坏了。
她肚子疼得直哼哼，小腹要捂着，身体的其他部分又热得不得了。
因为夏季衣被都洗掉了，我只好把秋天的薄被套拿出来用。
这个时候我很庆幸有个锅，煮粥方便。
她一边喝粥一边哭，抱着我哭。
我接过碗，去水池洗了。

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破旧，爱情，金钱，疲惫，潮湿，疼痛，饱腹，饥饿，贫
穷，循环往复。
我说回我老家打工吧，我们租个好点的房子。
她沉默。
我靠近她，才发现她睡着了，眉头紧皱。

我没有计划。
我不知道回老家能怎么办。
我是个普通技工，老家生活固然成本低，但工资也低，甚至
连这种厂区都很少。
我先前跟她说，我们一起开个蛋糕店，你来打花我来进货，
先赚点店面前再回去.. ..
可是一旦有了什么期待，这种平常的日子难过的日子，就简
直难以忍受了。

昨天晚上遇到卖花的，15块-支。
我还奇怪，今天又不是什么节日，直到女朋友提醒我说，是“314″。
于是我们没吃面也没喝粥，花了三百一十四点了一顿烧烤。
吃到深夜，她看剧我看球，不亦乐乎，差点忘了第二天要上班。
今天早上天气很好，晒被子，回去时应该是软乎乎香喷喷的了。

附近一个小区的花，不知道是桃花还是樱花开了，有墙隔
着，我们看不到。
不过花香袭人，这是墙也挡不住的。
她说虽然没有条件种那种大棵的树，但我们可以种香葱，也
能开花，还能吃。

今天提前下班，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取东西，看到了卖锅盔
我很久没有吃过锅盔，现在已经要十块钱一个了。
我买了两个，路上吃了一个，等到回出租屋，才想起来她还
没下班，另一个锅盔已经冷了，不焦了。
我发消息:“要不我帮你吃了，等你回来就不好吃了。”
她语音轰炸:“不准吃!放着!等我回去再热!”
我想我们也可以在蛋糕店里卖锅盔，加糖的加肉的和加咸菜
的，生意肯定不错。

出租屋附近在建学校，据说是个中学。
本来跟我们无关，但扬尘太大，房租也涨了四百，工资倒是没涨。
楼下有人觉得工地施工声音太吵，要联名写什么东西去投
诉，不过我们白天不在家，晚上倒头就睡，地震都醒不了。
那户人家是户主，找我们要签名，女朋友去签了。
她笑嘻嘻地跟我说，这有什么用呢?难道投诉之后，工地就不建了吗?
我说既然你知道没用，还签名干嘛。
“动个笔而已。”她 漫不经心地说。

签名果然没用，工地照样施工，天天咚咚响。
楼下的那户人家实在绷不住，去什么局投诉了，他们家有小，
孩，每天五点半起床去学校，必须保证睡眠。
我跟我爸说起开蛋糕店的事，他挺开心的，说他要去观摩一
下其他蛋糕店，打听敌情学习经验。
除此之外，无事发生。
无风无涛，静水流深。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我总想起一个老哥的诗:
我在流水线上拧螺丝，
螺丝在流水线.上拧我。

我亲吻我的女朋友，而她也亲吻我。
我想和她开一家蛋糕店，想回老家。
不想要朝五晚九，不想要满身疲惫。

她说，我们结婚吧。
我们结婚吧，不要管以后如何，趁现在，趁早。
她这么说。